记者回应:上传布冯视频并不是为引战 没给完整版是我的失误

近日,有关布冯对于新型冠状病毒的言论视频引发了国内外媒体和球迷的关注,对此发布该视频的记者Santiagoal在微博上发文向做出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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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如下:

你们看到的这段布冯赛后视频,在2020年情人节的当晚,席卷了意大利各大媒体的版面,成为了意大利足球界热议的焦点。首先必须向广大球迷道歉,2月13日早上的完整版视频里,我的翻译失误,可能给很多球迷带来了相当大的误解。

在那段我“抹黑”布冯的7秒短视频之前,布冯其实还说了一句话。也正是这句话,成为了我“断章取义”、“抹黑”意大利足坛传奇的证据。我当时听出的内容是“li  guardo” (我看它们),推断的“它们”是指疫情新闻;实际上,布冯说的是“ti  guardo”——我看你。因此,“注意啊,冠状病毒,我可看着呢”,与布冯口中的意大利语原文,实际上相距甚远。

布冯的话说得很快,为了避免我听译再次犯错,意大利最重要的体育媒体《米兰体育报》和国家级媒体《共和报》是这样说的:

《米兰体育报》布冯:“Attento al Corona eh, ti guardo! ”——翻译过来,即是:“注意科罗纳(冠状病毒),嗯?我可看着你呢!”

《共和报》的原话摘录稍有出入:Attento,hai il Corona eh? Ti guardo eh? ——“注意啊,你有冠状病毒?我可看着你呢“

广大中国媒体和球迷经常会看意甲新闻的Football  Italia:“I’m watching you, eh? Corona, eh? Damn, are you from Wuhan?”

《米兰体育报》:“周围一片笑声,似乎在烘托出一片自由的空气,然而很遗憾的是,这发生在一个相当微妙的时刻”。标题:“布冯,什么蠢话!”

《罗马体育报》:“布冯的失言”

《足球市场》标题:“布冯的失言“,并在内容中补充:“(布冯)留下了一个对冠状病毒不合适的玩笑”

《慢镜头》:“布冯,你在说什么?”

《共和报》:布冯对球迷的糟糕举止。

《自由报》:“布冯,对中国球迷令人震惊的玩笑” “一个绝对不合适的玩笑”。尽管一个在米兰,一个在罗马,一个是左翼著名日报,一个是右倾新锐媒体,但《自由报》与《共和报》同样认定布冯说的是“注意啊,你有冠状病毒啊,我看着你呢”,并在文章结尾写道: “不合时宜的嘲讽”。

实际上即使是亲尤文、或是专职报道尤文的媒体,也纷纷表示对布冯此举的无法认同。比如国内尤文球迷已经非常熟悉的《全尤文》,对于布冯对疫情的关心如此解读:“布冯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注意冠状病毒!”此外,《全尤文》援引意大利老牌名记毛里奇奥·皮斯托基(MaurizioPistocchi)的话:“1380名来自全世界的死难者,另有六万四千名感染者。我们应该哭泣,而人们嘻嘻哈哈”

也就是说,意大利媒体在看了完整版视频之后,基本上得出了一致的观点:布冯的这段话语气嘲讽,言语不当。

回到事情本身。当时我有拍摄任务,需要出品米兰-尤文的现场VLOG,想到的两个点是:伊布-C罗的巨星对决,以及伊布-布冯的交手往事——瑞典人此前面对布冯只进一球。因此,当布冯的身影一出现,我马上将相机打开,并录下了一段温情故事:布冯手里拿着一件丹尼尔·马尔蒂尼的球衣,与保罗·马尔蒂尼亲切拥抱寒暄,他说:“我有一个球衣收藏:现在已经有了基耶萨父子、图拉姆父子、维阿父子的球衣,今天终于集齐了马尔蒂尼父子的战袍,没准儿以后还有孙子辈儿!”全场记者都被布冯的幽默逗笑,气氛非常温馨。

只是之后布冯的另一次幽默,让这个夜晚的祥和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具体的言辞,已经在网络上流传了无数次,这里也基本不再重复。唯一需要说明的一点:布冯在两段话中间,说了简短的两个词“Vai,vai”,是在对其他人说“快点儿”,并不是“加油”(dai,dai)的意思

听到这段话之后,我们的反应是什么?其实当时我们都没有听清楚布冯的前一段话,而只听到了后一段,一时间有些恍惚,反应过来之后,心里面的第一反应:“他为什么要这样?”。当时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住布冯,和他说“Gigi,玩笑不应该这么开”——几秒钟的思考时间,最终我的勇气没能说服自己,叫住这位世界冠军。这一点上,我本来可以做得更好。

从球场里走出,我们打开视频回看,发现了前一部分的“注意,病毒”那段。说实话,当时并没有被关心的感觉。让我们更介意的是,为什么偏偏是布冯?他是世界冠军,是第一门神,作为意大利球迷,在布冯担纲主力的十几年里,感觉到的只有“安全感”。包括对阵米兰的这场比赛,42岁的布冯也表现优异。结果,为什么偏偏是他,用一句其实应该没有恶意的玩笑,让我们心里突然一震?

所以我在赛后其实也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发出来。疫情爆发后,意大利不少人见到中国面孔避之不及,布冯绝对不属于此列。但另一方面,我觉得布冯开了一个很不合适的玩笑,让作为当事人的我朋友和我本人都感到不舒服。在意大利五年多时间,经历过晚上十一点在路边被抢包,经历过迎面走来的十几岁小姑娘冷不丁对我竖起中指,也经历过前几天的米兰地铁上,一对母子用手指我之后马上捂住口鼻——如此种种,其实让我有时走在街上,也会莫名地感到紧张,以至于最终在圣西罗的混采区,在布冯的玩笑和众人的嬉笑声中感到迷失,甚至失去了做最后“抗争”的勇气。而我也知道,在意大利或是任意一个海外国家,有过类似情感和经历的,也绝对不止我一个人。

我决定在微博上发布剪辑版的视频,因为确实没有觉得这7秒钟的内容,与完整版的1分钟有什么太大的差异。这里,我还是需要向球迷们为之前的翻译失误道歉。如前所述,众多意媒根据完整版的视频和原声,对事件进行了真实还原。

布冯前面的一番话,其实有很多种解读的可能——甚至连《米兰体育报》和《共和报》之间,录出的内容都有很大差异。在发布剪辑版视频、完成当日工作后,睡了三个小时起来,我看到球迷们的愤怒、不解和质疑,以及一些在我个人看来有些偏颇的标签,我确实不希望这位意大利足坛传奇,因为一次不得体的玩笑,在中国一下子失去所有爱戴他的球迷。也正因此,在完整版视频的字幕和配文里,我选择了一种最为善意的解读方式。

只是事情的后续发展让我确实没有想到。一下子,“完整版视频放出”“反转”等字眼在各大体育账号开始出现。我误译出的“注意啊,冠状病毒,我看着呢啊”,证明了布冯对中国疫情的关心;对其他人说的“vai,vai”(快,快)被改编成对当事人的鼓励“dai,dai”(加油,加油);最后的七秒钟,也就几乎变成了一句纯粹的友好玩笑。一次试图缓和事态的补充,成了断章取义、恶意抹黑、赚取流量的例证。

对于一段有点突兀、时长仅有七秒钟、内容又有些惊人的视频,球迷们的疑虑非常正常。对这一点欠考虑,没有给出完整版视频,是我作为媒体人的失误。然而,发布这个视频的出发点,是因为布冯的这次玩笑,让我在个人觉得不舒服的同时,也认为有必要让中国球迷知道此事——不是为了引战,不是为了流量,而是因为我知道中国人民正在进行的抗疫斗争,绝对不像布冯的玩笑那样轻松。

这不是断章取义!

事件发生到现在,我没有和任何意大利媒体交流,却还是发现事件登上了意大利各大媒体的版面。他们看了完整版视频之后,给出了与国内众多媒体不一样的解读方式。欣慰?有一点,但更多的是难过。

一个有些热血、有些冲动的决定,带来的后果沉重超乎想象。一个翻译失误,伴随着一次次的主观解读和道德评判,似乎已经将我钉在“小人”和“黑心记者”的精神十字架。我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这次针对冠状病毒的玩笑,在意大利和很多其他国家都被解读为失礼和不合时宜,却在昨天的中文网络世界,成了被小人之心利用的君子之腹;为什么我跟队两年多,从未利用职务之便索要签名,一直尽心为大家带来高质量的报道,却在面对这次玩笑、内心感到痛苦之际,却发现自己连痛苦的权利都没有。

这就是你们要的反转。我其实不喜欢这个词儿,我喜欢赤诚与尊重。​​​​